【索宾】揺れる三日月,真夏の夜に
黄金色的,宛如一卷铺开的浓墨重彩的油画的,向日葵花田。大地竟如海浪般绵延起伏,致使这些或倒伏或倔强直立的向日葵们高高低低,迎着日光与高塔为这幅作品编织出更多的粼粼波光,而他踏足于其上,不由得为此短暂失神了片刻。
有血腥气悄然蔓延至鼻尖。
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印入耳帘的那一刻索隆突然惊醒,然后意识才慢半拍地回拢,让他得以意识到他竟然又梦到了德雷斯罗萨的时候。这不得不说是一件比较奇怪的事情,对于身经百战又目指着世界第一大剑豪的剑士来说,一场没有受伤的战斗,实在不值得为此多花什么心思去回顾。
然而他确实已经于梦中见到那副场景很多遍了。
于是他不得不去动脑思考,是不是他在德雷斯罗萨那地方领会到了什么神秘的剑技却又没有真正学会,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在梦中重复。从极远极远处翻涌来的浪花在黑夜中发出格外响亮的潮声,又伴着风声继续吹响,像是某种呼唤,断断续续却又坚定地钻进他耳里,倏忽唤醒他已经有几分模糊的记忆。
是那几滴血,他突然就想起来了。是罗宾的血,妮可罗宾的血。
这个念头从脑袋里冒出的那一刻索隆突然感到一丝惴惴不安,说不清是哪里来的危险,总而言之野兽的直觉让他一瞬间不由自主从床上坐起身来,从船舱外漏进的月光也配合着转弯,贴合着窗沿小心翼翼地攀爬上他的肩头,再颤巍巍地抚上那头绿发,像是在提醒什么,促使他不由自主的转过头,望向窗外被黑暗吞噬的甲板,以及被零星星光点亮的海面。
一缕人为的烛火默不作声。
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提醒了守夜之人,原本将要被翻过的书页也柔顺的落了下来,烛光映照下鲜明的脸部轮廓线被削弱了,声音也含糊了,其主人刻意放轻了的语句在空气中轻微一点,又在临触动涟漪前收回,只留一些含糊的尾调若有似无。
“是索隆啊。”
历史学家固定的夜晚独处读书时间看样子是被打扰了,但对此罗宾也并不恼怒,即使在这样的深夜碰上剑士先生是一件比较稀奇的事情,她也没有露出多少惊讶的神情,理所当然又顺理成章,就像是她本来就是在等着这位先生的拜访一样。
“睡不着?还是酒没喝够?”罗宾带着一些笑意的询问,视线却落到了书上,停下的书页又被翻动起来,发出一些轻微的沙沙声,致使索隆一瞬间忘记了组织语言,被牵连着望向了跳动的烛光下闪烁的眼。
确实,酒精摄入之后的思维有些许的紊乱,可能也是今夜多梦的诱因之一,但索隆下意识的不想提起这事,只好在梳理乱发的间隙快速的找到一个出口:“伤口没好就吹风,会被乔巴说的。” 陈述句,但不由自主的带上了点主观色彩,就在掺杂了指责的语气中变成了命令句似的,连带着空气都凝固了几分。可能未曾想到一句随意的询问会换来并不相关的责问,对方向来聪明的头脑也有短暂的停滞,半晌才轻笑。“对不起。”言语间却出乎意料带着些认真。
这下又轮到这位不知所措了,应该要记得不能在和罗宾的对话中失去主动权的,索隆不禁思考起要怎么把这项准则刻进本能。深蓝色夜空下的静谧和大宴过后的慵懒让他放松了警惕,送行的巴托俱乐部船员又随意躺了一地呼呼大睡半点没有警戒的意思,自然也就轻而易举的被人反客为主,坦然找到最弱点。
不过万幸对手没有陈胜追击,反而在空隙间给自己早已凉透的红茶又添了半杯热水,于是给了他喘息的机会,让他能假装不被动摇的直视回去,透过还未消散的蒸腾热气直视对方那双温柔又漂亮的蓝色眼眸。
他控制自己不改变任何的语气或声调,“知道就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反正乔巴估计也舍不得说你。”——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其实也是这段冒险中再平常不过的事罢了,经历过的战斗那么多,受伤那么多,他也从来不会为此动摇片刻——可惜的是这样也不过是恰好招架住了对方,还未能将攻势彻底转换,此时轮到出招的那位安静听完,眼睛轻轻一眨。
卷而翘的睫毛如蝴蝶翅膀般一扫,在眼下投出一片浓郁的阴影。
“不会的。乔巴这次肯定会开心的。”罗宾一手托腮,一手随意的端起茶杯:“这次不用再哭着帮你包扎那么多伤口了。”
从索隆的视线看过去,夜光下她的手腕纤细,骨节分明,犹如一盏最精致的白瓷,也如一柄最内敛的名刀。
说完这话罗宾看向对面,隔着摇曳的烛火能望见正处于少年向成年进发的脸庞轮廓比之两年前成熟又利落了许多,从下颌角到肩部的线条也明显宽阔到足以背负起副手的责任,更别提从前到后深深浅浅的疤痕有多彰显男子汉一路的磨难与成长了,唯一有些突兀的是那头深绿色的头发还是像之前一样乱糟糟硬邦邦得杵着,不被头巾扎着就没办法乖乖听话,连带着眉眼也平添几分仍属少年的桀骜意气。当然,眼下更是如此了,应该是听出言下之意了吧,肉眼可见得多了几分局促与慌张,然后又在不动声色间转换成一份坦然与自信,让罗宾在内心暗自偷笑的同时也不由又多一分欣赏。
于是她不免想得到些更多。
“很辛苦吧?”
“啊?什么?”
“这两年的修行。”
柠檬色的,好似飞舞躲闪的萤火虫的,夏日辰星。海潮也在这一刻安静下来,浪花无声翻涌,试图用飞溅的水珠盖过凌空的星点,好营造出一个更适合思考的氛围。但真要说起来,索隆确实从来没想过这些事,辛苦吗,或者更进一步,后悔吗,后悔没在两年前更强大一点,再拥有更多的力量一点,得以让这两年的沟壑不再成为会被触及的痛点。
然而正如勇士踏入角斗场,角斗士拿起长剑举起盾牌的时候也并不总能收获期许之中的胜利。面对前赴后继的敌人,他唯一能做的只不过是握紧手中的长剑,去做那个站到最后的人。即使会为此遍体鳞伤。
“不会。是该来的。路飞也好你也好,不知道还有多少像多弗朗明哥和凯多这样的敌人等着。前进路上的障碍我会把他们都通通砍飞的。”——不会再失去了。
剑士的长剑在黑夜中也不会被掩盖住锋芒,素来大方的历史学家也忍不住微微侧目。书页被装模作样的翻动。
“所以你会保护我吗?”
“我知道。”
意料之外的应答方式让人一怔,又不禁莞尔。
于是新月落入海,晨星下作雨,花苞迎着朝阳,缓慢又坚定地盛放。
FIN.
写完之后心血来潮查了一下,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瞬间被击沉——
自己感觉两人关系里罗宾姐姐是掌握主动权的那个,但要论直球绝对是剑士更胜一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