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今】三月歌
* 今泉生日快乐!!
【金今】三月歌
“……喂?请问是金城先生吗?”
开学未至、合租广告挂出去的一个星期后,金城接到了一通来电。对方言简意赅直抒来意,询问了关于公寓位置,面积,结构,房租等等问题后,透过空气中无形的电波金城仿佛能模拟出对面的人满意得点了点头:“好的,我会在今天下午亲自过来看看,没问题的话希望能今后四年相处愉快。”然后就干脆利落的挂断电话了。
于是这个下午金城见到了来客,出乎意料的与他之前想象中戴着眼镜的严肃大四学生形象相差甚远。年轻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身量很高,略显凌乱的头发与直视人的黑色眼睛让人感觉他或许是个不太好对付的人,这点倒是符合之前的言辞,但很明显,仍然能看出这还是一个刚走出高中校园步入成年的大一学生。不过确实比起同龄人来说要独立得多了。
结果是令人满意的。租期一年,这个名为今泉俊辅的年轻人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最后金城推了推眼镜说要不要帮忙提箱子,行李箱隐蔽处的小兔贴纸却吸引了他的视线。年轻人摆了摆手,礼貌中带着疏离的说了不用,金城也并没有介意。只是大概可能他不需要再另行寻找其他合租室友了,他突然有了这个念头。
第一个月相安无事,互相井水不犯河水。看起来新来的住客也不怎么喜欢热闹,两个人关系平平淡淡,见面点头致意,转身各进各屋。房间里像是有一条看不见的楚河汉界,从客厅这头划到那头,正好将电视机沙发对半剖,一人各占据沙发一头,勉强保持成人用跷跷板平衡。
到了第二个月的时候情况好一点,金城站在客厅问今泉要不要来一杯清茶,茶叶还有的多,房间里面今泉想了想回答说好,也没了其他回音。保持这样的交流程度在每个星期两次,似乎两个人都觉得这样循序渐进的状态不错。
逐渐地,他们习惯在除自己房间外的公共区域随机交叉摆放上自己的个人物品。例如今泉喝咖啡与喝茶分得清清楚楚的杯子挨着微波炉放着,以及金城做了整理的租金账单贴在冰箱上。
进程加快发生在零三个月零二周,开学后的第二个星期四。留学生的食宿情况向来让人嘲弄又叹息,今泉对着食堂的色拉、意大利面与披萨看了又看,最后做了不如回家睡个空腹午觉的决定,然而等他转动钥匙打开房门:……乌冬的味道。
虽然是简单的乌冬面,但他的香味对一个连续吃了两周味道稀奇古怪的西方食物的人来说是完全不能抵抗的,嗅觉抓住空气中的气味分子的同时今泉就注意到了站在炉子前的金城。火开着,锅热着,咕噜咕噜的汤水沸腾着带出丝丝缕缕蒸汽与飘荡的香味,金城眼睛还看着手机,右手最后轻飘飘洒上一点小葱。
大功告成。
时间确实有点尴尬,今泉低头看了眼手表,不偏不倚十二点整,正是饭时。他下课后在食堂逛了一圈就兴致缺缺的回了公寓,而公寓离学校不远,仅仅十分钟的步行路程,如此也就让他恰好在这个时候突击了合租人不算特别高明却仍然值得称赞的厨艺,等到真正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不知不觉在饭桌前坐下来了。
两双碗筷安安静静稳坐桌面,而今泉有点迷糊的神情则显得有点呆,倒是让对面端着锅子的金城忍不住发笑。
显然听到钥匙转动门锁声音的金城已经注意到了合租者的归来,这个时间,作为过来者的金城当然能体会那心情,以及预料到今泉所面临的情况。对面的后辈却有点不好意思的窘迫,平时东翘一缕西翘一根的黑发都丧失了傲气般乖乖贴伏在额角,或许又可能是被其主人多次的抚摸并抓挠压制了下去。自金城发现合租者有着不下十件的兔子图标T恤后这成功成为之后佐证看起来令人难以亲近的今泉其实也有着符合年龄的一面的第二材料。
当下,为了不使气氛太过于沉闷金城开口:“不习惯学校食堂?”
点头。
“偶尔吃吃不错,不过大多数时候还是自己回来做吧,不用太介意这个。”
“……不会。”
“……这样,我中午都没什么课,有时间,一人份和两人份也没什么差别。”
像是使劲方法终于从指间挣扎出来展开翅膀的飞鸟,欢呼啾鸣,金城没办法从今泉脸上看出太多的情感波动,但一闪而过的惊讶兼惊喜的神色却不能逃脱他的视野。三个月零两周,磨合期正式结束。
接下去的日子似乎有些顺利得过头,夜深人静之时甚至还能听见火车哐当哐当于铁轨上顺滑行驶的声音,伴着好梦入眠。马不停蹄奔驰的火车与湍湍流淌的时光,未见樱花,但三月确实到来。
课程步入正轨后连带着生活中的琐事也多了起来,不知为何,金城与今泉之间并没有像其他合租者类似的疏离感,倒像是缺口严丝密合的齿轮,无生涩阻碍之感,似乎与生俱来般一寸寸相合。
三月春假时有个活动,几个留学生一起组织说要去邻镇参加他们的节日庆典,在组织者的软磨硬泡下两人终于同意,五六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带着大包小包的零食登上火车,雪还没有完全化干净,站台上人不多,就显得年轻人格外有活力。电线上团成球的麻雀也低下头来用乌黑的眼睛盯着他们,似乎在盘算着谁的头顶更适合蹲窝。
路程不短却也不算太长,金城与今泉坐了并排,黑色背包放在了两人中间,耳机挂在今泉身上,放的是电影原声,些微漏出一两个音符来,又悄然不见了。而金城闭目养神,期中论文写到昨晚十二点半。途中有一次前座的学妹转过身来想说些什么,看到这两人的状态又默不做声转了回去,耸耸肩膀像是被吓到的松鼠。大多数时候今泉较常人锋利许多的脸庞轮廓给人一种不好亲近的感觉,而他确实又不怎么与人交谈;金城作为即将毕业的学长总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尊敬,严肃沉默的态度也是另一道屏障。显然,对于这两人的日常相处也是这些停不下来的年轻人猜想之一,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简直如同合作了十多年的队友,两人默契非常。
下车时差不多是九点,远远地就可以听见人群的喧闹。游行队伍穿着盛大服装路过他们身旁,有隐隐约约的歌声传来,追根溯源可以看见十几米外建起的露天舞台,乐队成员蹦蹦跳跳,气氛简直一瞬间被点燃至高潮。
“这边这边!”学妹边挥手边叽叽喳喳感叹着,路边的小摊也让人眼花缭乱。今泉在小动物摊前微微停顿下脚步,显然没有想到这也可以在这贩卖,小狗崽小猫崽挤在一起取暖,炸起的绒毛让人忍不住得想伸出手抚摸。金城看见,打量着推出来的广告牌:“想买吗?”
四人居住的公寓对于他们两人来说有些过于空旷了。这个念头猝不及防跳入今泉的脑海就再也挥不掉,似乎除了作为学生宿舍之外更有其他意义存在于此,安静等待着这一时刻在脑海中被唤醒:一杯清茶两人闲聊的下午,也可重复多年不厌。
懒洋洋晒着太阳的摊主看着这两个年轻人发出轻笑,倒也并不在意他们站在门口挡了生意。不小心脱队的演员从他们背后急急忙忙跑走,下一秒就是人流涌来。
今泉还来不及说出口的回答就淹没在了人群的喧闹中,如他们一样的游客带着各国不同的语言突然降临,无数水滴溅起汇聚成大海,但一旦落下就找不到了方向。游客购买的充满异域风情的帽子遮挡了视线,而处于人流中的自己更不由自主被推着行进,逆水行舟向来困难,等再抬起头的时候,简直像走入了新世界一样离开了原位好远。
倒是正好站在了露天舞台之前。
黑色风衣黑色头发的青年皱起了眉抿着嘴,回头发现层层包围着舞台的游人天然屏障般阻挡了他往回走的道路,正要擦着肩膀挪出去,休息完毕的乐队登上了舞台,摩拳擦掌着开始调动气氛。
他退后一步,并不怎么喜欢这样过于吵闹的音乐。吉他手拨弦两三下,主唱拿起麦克风。
出乎意料,并不是摇滚,而是首曲调和缓的情歌。
音乐慢条斯理诉说恋爱故事,夜风吹过山岗,流水拂过沙石,梧桐树叶摇摆,点点星光坠落在粉红色花瓣上,夏日雨水猛烈冲刷着玻璃窗,最后在亲吻的恋人眼前坠落成一朵盛开的花。
金城恰到好处出现在视野中央,连带着那只趴在肩头的黑色猫咪。那张大多数时间都保持着不苟言笑表情的脸正四处转动,然后定格在某一方向,直线望去正是今泉,露出放心的神色。有的时候身高也是一种优势。
他错开身躲过卖自制曲奇的高中女生,拍照的欧洲游客以及沉醉在音乐中的小镇居民,猫咪纵身一跃恰好跳进对方怀抱。
“虽然你没说,不过我想公寓还是养得下这么一只的,她才刚出生,能陪我们很久。”
人流的鼓噪与乐队的歌声在这一瞬间到达顶点又有如被突然冰封般在耳内了无声息。在距离此时此刻还有两三个樱花季的未来时间点,若有人问起对于此时的回忆,今泉俊辅只能说:在这以后的每个由双人沙发,猫咪,另一人肩膀作靠垫构成的傍晚,他仍能清晰回忆起来,那些三月里人们唱过的歌。
FIN.